蝸先生的奇幻城堡

By the Name of A.I.D.S.

以愛滋名。

鈔票可以美化一切。

大肚，短腿，禿頭，小眼；粗魯無趣地糾結在一起，晃動著。

權力可以得到所有。

女孩秀髮批散著，香肩微露。

慾望，找不到出口。

她赤裸地背對著敵人，輕蔑地嘲笑著。

不知道是嘲笑自己，還是嬌嫩玉背後那滿頭大汗的敵人。

--

女孩是寂寞的。

主阿，神阿，天公阿，佛祖，阿拉

曾經是女孩的解答。

在女孩的胞弟死於癌症，父母死於空難後，這解答變得毫無意義，

在禱告室中聽得的只是自己的無力呻吟。

她輕咬下唇，修長白皙的手指關節顫抖著。

她右手捏起刀片，伸出左手

她白嫩脆弱的纖腕，只能，只敢輕輕地沿著血管笨拙地比劃。

在強權之下，她什麼都不敢做；

或者說，在絕望籠罩之下

做什麼都毫無意義。

--

「全面佔領中央道！」

「全面佔領中央道！」

「張大為！出來！人民需要一個公道！」

汗水在七月午後的陽光下耀眼，濕了又乾乾了又濕的純白POLO衫沾染了紅黃色油漆。

「張大為！出來！人民需要一個公道！」

紅色，是大里鎮民身上流的血液顏色。

黃色，是大里鎮民腳下踩的土壤顏色。

白色，是大里鎮民心裡翻滾沸騰的憤怒顏色。

楊立德，是一間即將倒閉貨運行的送貨司機，古銅色的上臂粗豪地說明了他工作的辛勤；平常刻苦耐勞，任勞任怨的他，難得有激動暴怒的時候。

「張大為！出來！人民需要一個公道！」

倒在地上的一面旗幟，破碎地，寫著張大為三個大字，已遭撕裂的臉孔卻仍隱約可看出滿面福態。楊立德豪邁地一腳踏著殘破的臉孔，高舉著一面紅黃相間的帆布，扯開喉嚨放聲大吼，黝黑卻英氣勃發的面容，堅決地望向中央道盡頭的一棟豪華別墅。

髒亂的人群與豪華別墅中間，隔著三層結結實實，整整齊齊的倒鉤鐵刺網；刺網後再隔著三層閃亮亮的鎮暴頭盔，滴水不漏地擋著。

「張大為！出來！給你害死的阿春一家三口送葬！」

紅黃相間的人群聚集在中央道上大吼，楊立德吼一句，他們跟著喊一句，緊握著拳頭衝破蒼穹般一齊向上高舉！

不管七月艷陽如何高照，他們仍堅定不移地站著，喊著，吼著。

他們要的，是事實，是真相，

是世上或許早已消失無蹤的──公平正義。

他們要的，是道歉，是負責，

是既得利益者躲在法律高牆後，永遠不敢挺身面對的──公平正義。

越接近中午，烈日越烈，情緒也越發高漲，張大為家門口的中央道像山雨欲來般，凝聚著股股人潮。嶄新的，鐵灰色的拒馬一字排開，一邊是裝備完善的警備隊，一邊是攜家帶眷，布條裹身的民眾們。

楊立德仍賣力地嘶吼著，臺下熱切的眼神聚光燈般硬生生打在他古銅色的手臂肌肉上，他怎麼不知道，這些人的滿腔熱血和殷殷期盼，想要破繭而出卻又沒有勇氣的心情。

他忽然想起高中教室中，那轉得飛快卻鏽蝕得快要掉下來的電風扇，沒有一個人敢坐在下面，大家避之惟恐不急。只有他，楊立德，玉樹臨風般拉了桌子椅子一屁股坐下，鎮定地翻起書來，看也不看電風扇一眼。

那時候大家看著他的眼神很類似。

他發現他似乎很享受這種逼近極限，即將失衡的危機感。

楊立德雖然年輕，但母親腦中長了兩顆腫瘤，開刀後傷及運動神經，半身不遂需要人照顧；父親則把工作辭了，專心照顧母親，於是家裡的開銷自然落在了他肩上。

楊立德雖然年輕，但認命。靜靜看著同學們個個扛著行李箱開開心心地到各地唸書，運動聚會觥籌交錯，自己必須放棄唸書，開著小卡車到處送貨，他從不怨天尤人。

楊立德雖然年輕，但是他懂得分辨是非善惡。他懂得什麼是把人逼上絕路，他也懂得街口轉角的阿春一家三口為什麼非得要燒炭自殺。

他懂得很多人不懂，懂裝不懂，或不懂裝懂的事情。但卻常常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地方官員說你還年輕，什麼都不懂。

年輕的心深藏著不被理解的憤怒，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怒，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憤怒。

『邱美文！』

楊立德眨著被汗水沾濕的雙眼，他好像在別墅窗口看見熟悉的身影。他奮力甩了甩頭，想要穿越這個錯亂的時空。

女孩由大理石陽台碗大的鮮豔牡丹花叢間隙中，靜靜地俯視著沸騰的中央道，看見了楊立德小小的，堅毅的形影。

「傻瓜。」

女孩憂鬱的俏臉總算漾起了一抹笑容。

突然，後面傳來一股令人作噁的酮酸味，扮攪著輕蔑的話語，隨著粗乎乎的手掌，肆無忌憚地沿著女孩誘人曲線，探入了優雅長裙下的雙股之間。

「美人，看看這些低等生物，看看。」

張大為粗暴地摟著女孩，蛞蝓般的舌頭在無暇的玉頸鎖骨上肆虐游移。

「啊…不要…在這裡…」

女孩細聲呻吟。

「每次看著這個景象，總是讓我興奮莫名，嘿嘿嘿…」

Please stay tuned.